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鱼尾又开始渗血，这条乌鲤怕是活不了多久了。
谨元青维持人形的时间越来越短，今天刚想去市里看看，结果刚离开河里就觉得呼吸困难。
他只得游回河底再次趴在了那块大青石上。
“还想趁着有口气出去多看看呢。”
谨元青在河底生活了几百年，他还是一条小鱼苗时就跟在了上一任河神身边。
河神教他学习人类文字，带他听童谣戏曲，教他怎么使用心愿之力。
好景不长，人们不再相信这种小河里有河神，以前那些来许愿的人也都老了。
村里人换了一批又一批，现在再也没人来许愿了。
河神消散之际给谨元青说，“人们不再需要我们，何尝不是好事？”
一枚硬币沉下来，他听到了许愿的声音。
“希望明天也是大晴天。”稚嫩的声音说道。
不用许愿都会是大晴天，因为谨元青上次外出在商场外面的电子屏上看过天气预报了。
鱼尾似乎没那么疼了。
“有人许愿了！”谨元青终于反应过来。
“让我看看是哪位救命恩人来了。”他游到河面探出头看着岸上那个小孩。
女孩？谨元青明明听着是小男孩的声音，可他却穿着小裙子，头发倒是挺短，长得也好看。
“小鱼？”
谨元青顺势往前游了游，还转了两圈。
“我昨天听徐奶奶讲故事，她说这条河里有个很厉害的河神，只要对着河里许愿就可以实现愿望！小鱼，你见过那位河神大人吗？”确实是小男孩的声音，看着也就**岁。
确实有位河神，他也是真的很厉害。
可惜他已经不在了，现在这条河里只有一条小鱼，能力还有限。
谨元青又转了两圈冒出头在河中央看着这小孩，也不知道哪家的孩子，大中午过来河边晒太阳，胳膊颜色都晒分层了。
“小鱼拜拜！我先走了，你一定要帮我告诉河神大人啊！”
谨元青续上了命，如果小孩来还愿就能续更久，这段时间他也不敢去市里乱逛了，现在可不能擅离职守。
“万桉，你怎么穿着裙子啊？”徐奶奶看到小孩从院子外跑进来，脸上晒得通红。
“奶奶，我喜欢穿裙子。”
“瞎说，你上次不还给我说喜欢那件小衬衫吗？这条裙子是哪里来的？”
“叔叔阿姨不都喜欢穿裙子的小朋友吗，这条裙子是别人不要的，我问过她了才捡回来的。”
万桉垂着头扯着裙子角，这件衣服穿着倒是挺凉快的，可他还是喜欢穿裤子，穿着裙子爬树摸鱼多不方便啊。
“是吗，那你给奶奶说说看为什么他们喜欢穿裙子的小朋友啊？”
“叔叔阿姨只接穿小裙子的小孩回家，他们只看我一眼，也不跟我说话。”
最近是孤儿院收养日，小孩也都放暑假了，这个时间进入新家庭也有时间好好适应。
那些被收养的小孩都才幼儿园，万桉已经小学四年级了，他们宁愿选择还小的孩子慢慢培养感情，并不是因为那些小孩是女生。
“不会的，只是因为那些叔叔阿姨和你没有缘分，我们一起再等等。你先去把衣服换了吧，这样穿着你走路我都看着别扭。”徐奶奶觉得万桉实在可爱，看着他笑得脸上都起了皱。
“奶奶，我刚刚其实去河边了，对不起，没有告诉你。”
万桉换好衣服站在宿舍门口，看着院子里那棵大榕树，小孩做错事都不敢和大人眼神对视。
这小孩这几天和变了个人一样，突然就有了小心思。
“后山那个河？现在那边都是杂草，你不要靠河边太近，不要下水就好，河边还是很危险的。”
“我没有下去，我去许愿去了。”
“是吗，你去找河神啦？”徐奶奶没想到这孩子真的信了，这也只是她小时候听长辈讲的故事而已。
“嗯！我许愿每天都有好天气，如果准的话我明天还要去。”
“为什么要好天气呢？”
“那样就会来很多人，说不定就有人喜欢我啦！”
徐奶奶摸着小孩的头，“不要着急，河神一定会听见你的心愿的。”
谨元青过一会儿就冒出头看看，一小时内已经不知道看岸上多少次了。
有次跳出来看，还被一个路过的大爷看到了，“哟天气预报不准啊，这鱼都快扑岸上了，要下雨了这是。”
谨元青心想着，我才不是普通的鱼，我只是在等人而已！
“噗通”一声，一枚硬币从谨元青身后沉了下去，这小孩怎么从那边来了，害他白在这面张望那么久。
“你来啦！是你帮我把愿望告诉了河神吗，今天的天气可太好啦！”
谨元青真想告诉他，这天气真是太差了，晒得河面都是烫的，他一点都不喜欢。
“我许愿，明天也是这样的好天气，我刚刚已经投过许愿币了！”万桉做了一个抛的动作。
小鱼一下缩了头溜进了水里，谨元青可不想被硬币砸头。
“我没有钱啦！你怎么还跑了呀？”
黑色的脑袋又冒了出来，谨元青觉得自己一定是憋久了，都能听一个小屁孩唠叨这么久，主要他还觉得特别有趣！
就这么持续了几天，谨元青得到了可以维持好几年生命的心愿之力和信仰之心。
今天也是好天气，谨元青从早上等到中午都没有等到小孩，平时他可是早就该来了。
“既然这样那我就去看看他吧，反正除了他也不会有人来许愿。”乌鲤跃出水面，化为人形。
二十几岁的年轻人，狼尾微卷黑发乌亮，“上次他提到徐奶奶，也不知道是谁家的。”
这附近的人家早不是最开始那些人，心愿之力最强盛之时他每天都能见到附近的村民赶来河边。
土瓦房成了小三层，泥路也铺上了水泥，现在这里都叫县城了。
“你才没人要！”小孩带着哭腔吼道，声音大且刺耳，穿过院墙落在了谨元青耳里。
“本来就是，你还穿裙子！你就是女生也没人要！”
“你瞎说，现在来的人这么多，总有人会喜欢我的！”
“你还去求河神，老掉牙骗小孩的你也信，天气预报你不看吗？”几个小孩的声音交杂在一起，有的哭有的笑。
“干什么呢！”谨元青既然碰到了，就要去看看怎么回事。
他走进去看到万桉就愣住了，这孩子原来是孤儿？
“你先说，怎么了？”他朝万桉抬抬下巴。
成年人在小孩面前还是有话语权的，几个小孩现在安静如鸡。
“他们说我没人要，还说河神是假的。”陈桓用一张倔强的脸看着谨元青。
“打你了吗。”谨元青蹲下拍了拍小孩裤子，膝盖位置都是灰，应该是被人从后面推了一把摔在地上了。
“打了，但是我还手了。”
谨元青又给小孩扯了扯上衣，看起来端正点，“你们道歉了吗。”
“道歉了。”其中一个小孩说，听声音是之前说万桉穿裙子的那位。
“你骗人！”万桉指着那孩子说，“你明明就没有！”
小孩往后退了两步，看这样子想走，“行，对不起！行了吧？”
“道歉要得到别人原谅才行，就算不原谅你，道歉态度也要诚恳。”谨元青双手撑着膝盖微微欠身看着那小孩。
“他是谁，叫什么，为什么给他道歉。小朋友，你明白了吗？”
小孩把手放在胸前搓着，显得有些紧张了，“万桉，对不起，我不应该说你没人要。”
“对不起，我也不该说你穿裙子。”另一个小孩不等谨元青找他，先自己认错了。
“还有呢？”谨元青说。
“还有什么啊大哥哥！”小孩急了，这人简直蛮不讲理。
“你说河神不存在的事。”
“本来就没有呀，那都是神话故事。”
“我说有就是有。”
小孩嘴都张大了，“你这么大了还迷信呢？”
“不是迷信，我才不乐意骗小孩儿。”
万桉碰了下谨元青的手，“算了，让他们走吧，我没事了。”
谨元青拍拍万桉肩膀让他放心，“走走走，下次别这样了啊。”
小孩儿风一样一下子全跑开了，生怕谨元青反悔。
事情解决完，他这才仔细看了看这座小院子。
游乐设施少得可怜，小孩跑跳的地方很小。一排宿舍就在一楼，门敞着还能看到里面的小床铺。
一棵老榕树长在院子角落里，树根像龙爪一样蜿蜒盘旋，这棵树他认识，以前河神带他来过这里。
树上本该有个树精，现在却一点都感知不到他的存在。
谨元青坐在榕树荫下抬头看着这茂密的枝叶，以前这树上还有很多祈愿红绸，起风后就这么在风中荡啊荡。
树精每次都说，“红绸都快压得我喘不过气了，可是能帮到他们，我真的很开心。”
现在没有红绸也没有树精了，谨元青想到这里就觉得可笑，自己竟能活到今日。
“大哥哥，你在想什么？”万桉坐在身边学着他的样子抬头看着这片绿。
“我在想大人该想的事。”
“大人太麻烦了，我不想长大，我想变小。”
“我也不想长大，可我还是长大了。”
“你也被欺负了吗，我觉得你好像不开心。”
谨元青伸了个懒腰，“哎，没有的事，大人都这样。”
“你是来我们这里接小朋友的吗？”
“你看我这样子是来接小孩的嘛。”
确实，谨元青化形后的样子很年轻，一看就不是孩子家长样。
“我还以为你很喜欢我，可以带我回家。”小孩太想被接走了。
之前有个被收养的小孩回来看徐奶奶，他给万桉讲了好多稀奇事，搞得孩子每天惦记着，他也想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。
“不要急，这种事讲究缘分，不过你可以来找我玩。”谨元青说话很温柔，双眼溢满笑意。
“那太好啦！我还没问你叫什么名字呢，大哥哥，我叫万桉。”
“我叫谨元青，就住在河附近。你想找我就来河边，但是不要靠近河，小朋友玩水太危险。”
“那我明天就来！”
“随时欢迎。”